Joker
（圖片來源：Pinterest、華納兄弟影業）
「鋼骨」雷費雪（Ray Fisher）自去年以來連番揭露《正義聯盟》（Justice League）背後種種烏煙瘴氣的醜聞，儘管獲得諸多圈內與外界的支持，但礙於某些考量，能像他這樣毫無顧忌、不惜賭上演藝事業公開與華納兄弟攤牌的相關劇組人員仍少之又少。但現在費雪不再孤單，有一位新隊友剛剛正加入了他的爆料陣線，那人正是《蝙蝠俠對超人：正義曙光》（Batman v Superman：Dawn of Justice）與《正義聯盟》的編劇克里斯泰瑞歐（Chris Terrio）。
（圖片來源：浮華世界）
《浮華世界》（Vanity Fair）今日刊出了他們對克里斯泰瑞歐的獨家專訪，幾近毫無保留的泰瑞歐大吐苦水一番，分享了許多華納兄弟及其他投資方屢次干涉的製作內幕。泰瑞歐承認，《蝙蝠俠對超人：正義曙光》與《正義聯盟》先後各自發行的導演剪輯版仍非完美，但最起碼是比戲院版更精實的版本。
泰瑞歐最初被延攬進 DC 電影宇宙，是負責改寫《蝙蝠俠對超人》當時現有的劇本，原因是出自於「蝙蝠俠」班艾佛列克（Ben Affleck）對這個項目信心不足，仍存有疑慮，而憑藉撰寫小班自導自演的《亞果出任務》（Argo）獲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的泰瑞歐，則成了穩住小班的那顆關鍵定心丸，「我認為片廠找我加入是為了安撫班艾佛列克，因為他們覺得：『Ok，我們有個不太情願點頭演出的明星，那我們何不把他信任的人也拉進來？』」泰瑞歐回憶。
（圖片來源：華納兄弟影業）
泰瑞歐最重要的任務，是合理化蝙蝠俠與超人的交戰原因，但他認為，比導演版少於三十分鐘篇幅的戲院版破壞了敘事的說服力：「假如你像他們對待《蝙蝠俠對超人》 一樣剪掉三十分鐘的《亞果出任務》，劇情也會完全不合理，影評人會說：『真是個懶惰的劇本』因為角色沒有動機，而且也不連貫。我同意他們所做的批評。」泰瑞歐也坦言，片廠剪片時一向都會優先選擇保留動作場面，因為那些鏡頭成本高昂，他們寧可剪掉著重劇情鋪陳的文戲。
泰瑞歐也坦言，他其實並不喜歡《蝙蝠俠對超人：正義曙光》這個片名，這片名甚至也不是他取的：「我寫了《蝙蝠俠／超人》電影的草稿，我沒把它命名為《蝙蝠俠對超人：正義曙光》，我並沒有幫劇本命名。事實上，我是和全世界一起在網路上得知電影的片名的，我沒有被詢問過片名的意見，我就和大家一樣驚訝，而我也不會取這個片名。」
（圖片來源：華納兄弟影業）
泰瑞歐懷疑《蝙蝠俠對超人：正義曙光》這個片名是華納兄弟的主意：「我不知道到底是誰命名的，但老實說，我懷疑是片廠，我懷疑是行銷部門。」泰瑞歐認為，將「蝙蝠俠」與「超人」放進片名裡對行銷宣傳有很大的影響，也誤導了觀眾對電影的期待。「這部電影目的是要呈現黑暗又複雜的內容，而不是什麼拉斯維加斯秀或 WWE 對決。」泰瑞歐表示。
「這部片本來就該是黑暗的，而永遠都會有人不喜歡看到這種樣貌的漫畫世界，這我能理解，但造成傷害的是對劇本不連貫的批評，因為我當初交給片廠的劇本— 據我所知，他們很滿意 — 邏輯是合理的。」泰瑞歐解釋。
（圖片來源：華納兄弟影業）
被問到與查克史奈德（Zack Snyder）的合作關係，泰瑞歐回答：「很好，我沒有壞話可以說他，作為視覺專家，他有我不具備的技能。他有股極富感染力的熱情，當你開始描述一場戲的時候，他就會不受控地忍不住想要直接把它畫出來，查克從沒違背過我，也從沒對我的創作有絲毫的質疑。」
談及《蝙蝠俠對超人》的失敗對生活的影響，泰瑞感嘆地說：「自從《蝙蝠俠對超人》，我很多的好萊塢朋友都不再和我聯絡了，因為他們不知為何地認為我是這部片廠電影災難的共犯之一，你很快就發現到誰才是你真正的朋友，誰又是你的好萊塢馬屁精朋友。查克一直很支持、也很相信我們可以一起創造這浩瀚、史詩般的 DC 世界。」
（圖片來源：華納兄弟影業）
查克史奈德執導的三部 DC 電影常被不少人認為太過冷酷且沉重，泰瑞歐對此則舉了個例子反駁：「在華納兄弟開發的《蝙蝠俠／超人》劇本草稿 — 也就是我加入時所接手的草稿當中，蝙蝠俠不只是會在罪犯身上烙印蝙蝠標記，他最後也烙印在雷克斯路瑟身上。」泰瑞歐表示，他為了想要修改這個結局，與華納來回爭論好幾次：「我和他們爭論說蝙蝠俠不能以繼續這種行為結束整部電影，這等同於是施以酷刑，因為這樣電影就等於是在認可他這個行為。」
「蝙蝠俠以我們陌生的黑暗版樣貌開啟這部電影是一回事，但他必須看清自己的做事方法錯在哪裡，並在整部電影的旅程中回想起更好的自我，在電影的最後，他必須成為我們熟知的蝙蝠俠，準備好要成立正義聯盟，否則的話，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？」
（圖片來源：華納兄弟影業）
除此之外，泰瑞歐也有為了其他橋段和華納爭辯過：「我跟他們說我們不能拿超人打擊沙漠的非裔穆斯林角色開玩笑，露易絲向他們保證，因為他們打了她，所以超人絕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，結果不知為何地，我卻是情感面很黑暗的那個人？我想說的是：『我一直在幫你們擦屁股欸！我一直在和導演合作將良知和理智帶進你們這開發多年、幾乎可說是黑暗到很反常的電影裡，而我卻被說是製造問題的那個人？』」泰瑞歐最後移除了露易絲遭毆的段落。
經過《蝙蝠俠對超人》的不愉快之後，為何還肯續寫《正義聯盟》？泰瑞歐回應：「因為在《蝙蝠俠對超人》歷經的重重黑暗之後，我想要有個機會能抱著愛與希望撰寫這些角色。」
（圖片來源：華納兄弟影業）
《蝙蝠俠對超人》收穫大量負評，票房表現也不如預期，泰瑞歐證實，這讓當時的華納兄弟相當緊張：「毫無疑問地，片廠瀰漫著恐懼，我的印象是會議室裡的人們開始在做些決策，而那些決策完全沒有根據特定的指標，跟已經被講述的故事毫無關聯。」
泰瑞歐接著回憶起有次前往紐約會見投資方的往事：「這些人掌管一切，因為他們控制著金字塔頂端的財源，他們才是真正做出重大決策的人，而不是電影高層，華爾街的那票人才是。裡面有個人，我只能夠形容他是當你想要找人演一個囂張噁男的時候、Central Casting（美國選角公司）會派給你的人選，他把我拉到一旁並開始告訴我該怎麼塑造蝙蝠俠。我並不天真，如果你不想和有錢人來往，那你應該去寫詩，因為寫詩不需要好幾億美金來完成。」
（圖片來源：華納兄弟影業）
泰瑞歐承認，《蝙蝠俠對超人》失敗後片廠態度的轉變確實使他調整了《正義聯盟》的調性（指史奈德版的內容） ，他重寫了劇本，提高了電影輕快明亮的程度，故事也更為簡化，而泰瑞歐自己也對這樣的調整頗能接受。
不過他坦承，要在幾位主要角色都還沒推出個人電影前撰寫《正義聯盟》是巨大挑戰：「他們就這樣決定先拍《蝙蝠俠對超人》，然後是《神力女超人》，然後是《正義聯盟》，再來是《水行俠》，在他們發佈這些檔期之前，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宇宙要如何建構，他們說：『遵循這個行程表就對了。』」
（圖片來源：華納兄弟影業）
泰瑞歐繼續解釋撰寫《正義聯盟》的困難之處：「我在寫《正義聯盟》的時候，《神力女超人》的劇本根本還沒完成，所以除了《蝙蝠俠對超人》之外，我沒有任何參考依據去寫神力女超人，天堂島甚至還不存在，我也不知道亞特蘭提斯人能不能在水底下說話，這都是我該問的問題，因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寫水行俠和亞特蘭提斯的水下戲，一切都是從零開始，因為根本沒有角色的個人電影。」
泰瑞歐繼續補充：「所以《正義聯盟》需要建立三個角色，必須為 DC 宇宙創造長期發展的神話，它也得復活超人，因為他在上一部電影死了，我不了解你要怎麼在兩小時內做完這些事，也許 2017 年那個版本已經證明了根本不行。」
（圖片來源：Pinterest）
看完院線版《正義聯盟》的反應是什麼？泰瑞歐當下只想要求電影公司別掛他名字：「我那時在洛杉磯進行《星際大戰：天行者的崛起》的工作（參與劇本改寫） ，我在西洛杉磯和 JJ（亞伯拉罕）一起工作，而我開車去片廠，在上映前幾週提早看完了它。我當下立刻打給我律師說：『我想要我的名字從這部電影撤掉』律師後來打給華納兄弟並告訴他們我想要這麼做。」
但泰瑞歐的名字最終仍沒能如他所願被撤除：「無論他們現在都是怎麼放映電影的，膠捲已被沖印，硬碟已被燒錄，拷貝已經在送出去的途中，要移除我的名字的話，就得重新沖印或重製數位拷貝，電影可能會因此而延期，也會成了國際醜聞，所以我閉上了嘴，不公開發表評論，從那之後，我再也沒有談過《正義聯盟》，而那部電影（院線版）也並非我的創作。據我所知，我沒被邀請參加首映，我也沒再看第二遍了。」泰瑞歐表示。
（圖片來源：Pinterest）
這段經歷，讓泰瑞歐身心俱疲：「這傷害了你的聲譽，但最嚴重的是，更毒害了你的靈魂和自信心，特別是這部電影的其他版本還沒被看見。」雖然史奈德版釋出後仍有觀眾給出批評，但泰瑞歐並不介意：「人們的確對這個版本持有意見，他們會不滿意片長，他們會不滿意特定角色的塑造，但這我都能接受，因為他們是真正在對我的作品批評，這很公平，我能夠隨時面對。人們可以為電影爭論，起碼他們是在爭論我和查克的版本。」
至於泰瑞歐下一部將帶來什麼樣的新作品？他不想先透露太多：「我暫時還不會談論它，但這是我和亞馬遜合作的一部小製作電影，我回到小規模、角色驅動的領域，在這裡我不會碰到任何在過去難以應對的那些系列電影麻煩，這真的幫助我重新紮根，並重新提醒了我為何喜歡撰寫電影。 」
文：Joker